腊月漫笔
腊月漫笔
Time 16:56:04 情感驿站 校园爱情
当土墙上的月份牌撕得还剩下帽檐那么厚的时候，腊月就到了。那个时候，奶奶总是用舌头抵住上腭，发出“啧啧”声响，说：“瞧，一年又过去了，明儿就是腊八了。”
我见识过南国的腊八粥。提前几天把大米、糯米、*豆、蚕豆、红豆、红枣、花生、莲子清洗、浸泡，*豆红豆要煮至八成熟。白果一定要在油锅里炸一遍，去掉红衣。待粥熬至二十分钟，施以当地特产山芋、慈姑、豇豆、胡萝卜等，再至二十分钟，辅以爆锅的青菜豆腐，香气四溢、饭香扑鼻。
在我的故乡诸城，腊八粥的制作当然不会这般精细。一般是奶奶抓一把糯米、*米、*豆、绿豆、红豆、花生泡一晚上，当然都是自己地里长出来的东西。有时候凑不够八种，干脆用玉米或者黍子代替。偶尔有几颗枣子和栗子，已经是奢侈品了。
俗话说：“糖瓜祭灶，新年来到”，如果说腊八节是新年大戏的预告片或海报，“祭灶”就是新年大戏的序幕或序曲了。过了二十三，新年就一天天迫近了。鲁迅写过一首小诗叫《庚子送灶即事》，诗云：“只鸡胶牙糖，典衣供瓣香。家中无长物，岂独少*羊。”
在我的故乡，二十三也叫“辞灶”，或者“过小年”。没有胶牙糖，也没有*羊，但是街上卖着一种类似小南瓜一样的东西，叫糖瓜，也有自己做的，奶奶似乎不屑于做这种东西，为了祭灶这小小的功能，做一大锅麦芽糖，似乎不太经济，也不够实用。
但是故乡的确有用糖瓜祭灶的风俗，在朝东的大锅灶的墙壁上贴上“灶王爷爷”和“灶王奶奶”的画像，画像上写着“九天东厨司命灶王府君”的字样，据说这是玉皇大帝封给灶王爷的官号，有的在两边竖书两行大字：“上天言好事，下界降吉祥”。
不管是糖瓜粘还是胶牙糖，目的只有一个，就是让灶王爷吃了糖粘张不开嘴，张不开嘴就不能在玉皇大帝面前调嘴学舌，说东家的坏话。依中国人微妙的心理分析，这里面包含两层意思。一层意思是，给你个甜头吃，吃人家嘴短，自然讲不出坏话来；另一层意思就得采取点强硬手段，用粘或胶把灶王爷的嘴封上，叫你想讲也讲不出来。
老百姓对底层官员向来是既怕又恨的。面对暴*和强权，中国人也总结出了自己生存的哲学，就是贿赂底层官员，欺骗皇帝。但是我也怀疑玉皇大帝真的看不出灶王爷吃了贿赂，每年都是含含糊糊一大通，说些不着边际的话。不过也没有听说谁家的灶君被玉皇大帝罢了官。可见大家都是一团和气，上下同心，天下太平。
“二十五，磨豆腐”。
在故乡诸城，大豆腐是一定要做的。寒冬腊月，滴水成冰。天不亮就被奶奶推醒：“起来，磨豆腐啦！”。把泡好的*豆和着清水，一勺一勺地从磨眼里续进去，豆浆就从磨盘低下流了出来。磨好的豆浆拿到大锅前，大锅上铺一块木板，用细细的纱布把豆浆包好，在木板上挤压，纯净的豆汁流进锅里，豆渣放在一边。当满满一大锅豆汁挤满了以后，就可以烧火了。
柴火通常是*豆的秸秆，很有“煮豆燃豆萁”的味道。细火慢熬，烧开后漂掉泡沫，静置少顷就可以点卤水了。一边点一边不停地顺时针搅拌，大锅里慢慢有了絮状物，终于凝结成块，这时候就是豆腐脑了。把豆腐脑包在大包袱里，压上大石头，沥干水分，就是豆腐了。
此后，蒸馒头、炖猪肉、贴对子、扫屋子，掂着小脚的奶奶一直忙到除夕之夜，直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响起，新年的大幕终于拉开了。
（《青岛早报》2012年1月16日辞灶日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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